第三章 (1/3)
李猗兰握着飘雪的手，吓得一颗心似要从口腔中跳了出来，膝盖一软，歪倒在床边，幸好李猗骏及时赶来，李猗兰方道，“也死了”，只觉喉头发枯，声音嘶哑，简直不像自己所发。李猗骏脸色苍白，双手微微发抖，和李猗兰交换了下眼色，在一旁的矮凳坐下，低声说道，“那蓝衣恶魔，果然放我们不过…”
此时俞氏和戚爹、李波也已赶到，俞氏眉头紧锁，神色却自如，摒退李猗骏等男子，掩上房门，亲手解开飘雪的衣襟，前前后后仔细查看，见一无血迹、二无伤痕、三无异状，脸色如生，还带点微笑，绝无挣扎之态，俞氏看不出端倪，默然坐下。
李猗兰知母亲不会武功，平时以持家女工为务，只偶而在舅舅面前讨论些诗文，今见母亲如此沉得出气、临乱不惊，不由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心下稍安，挨着母亲坐下。俞氏沉思片刻，起身出屋，叫过刘妈来查问，又命戚爹去请仵作验尸。
刘妈和飘雪睡在一个房间，见飘雪好端端一个晚上突然死了，早吓得魂不附体，躲在厨房里死活不肯出来，只说肯定是有鬼，问她夜间有听到什么动静没，一问摇头三不知，再多问几次，就嚎哭了起来，俞氏反好生安慰了她几句，又命李波去通知飘雪的家人，再去街上买具棺材回来。
李猗兰初时吓得呆了，这会渐渐醒过来，想着飘雪服侍了自己这么几年，名虽主仆，情愈姐妹，昨天还在和自己说笑，如今因为自己这么不明不白死去，泪水早下来了，见刘妈哭个没完，一个掌不住，也哀哀哭了出来，俞氏李猗骏也陪着洒了几滴眼泪。哭罢，李猗兰李猗骏不敢再隐瞒，去俞氏的房间把前天夜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俞氏不动声色听二人说完了，沉吟不语，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冤孽…我早劝过老爷别教你们武功，老爷只是不听…”说毕站起身道，“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为今之计当速请老爷回来再做定夺。”李猗兰见了母亲神色，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出来，甚是着恼。
不一时忤作及飘雪的家人都来了，忤作查明无伤，飘雪的家人虽心存疑惑，但一则有忤作在，二来俞氏给了五十两发送银子，也就没多说什么，抬了棺材回去择日下葬。人来人往、闹哄哄了好一阵子，都是俞氏一人在应酬，李猗兰到今日方觉得母亲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事情处理完毕后，俞氏打发李波去找老爷，自己则拉了戚爹在一旁商量事情。猗兰猗骏姊弟俩也渐渐平静下来，望眼欲穿专等爹爹回家。
刘妈被人群一闹，又见夫人举止如常，怯意消去了一大半，也敢出来行走了，开出午饭给大家吃。俞氏向来是要歇饷的，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午饭后照常回屋歇息，只苦了李猗兰李猗骏姊弟俩，睡不敢睡，出门不敢出门，相对无语。
好容易挨到下午未时，大门一响，就听见戚爹高叫道，“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姊弟俩冲到门口一看，果然见父亲牵着一匹高头骏马，神采奕奕进了大门，见姊弟俩脸色灰暗，不由愣了一下。不等姊弟俩开口，刘妈见老爷回来跟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早飞奔出来把飘雪暴亡的事嚷了出来。
俞氏也迎了出来，和李天成目光相对，点了点头。李天成把马匹交给戚爹，进大厅坐下，李猗兰李猗骏跟进去，把前晚的事重诉了一次，俞氏也在侧坐定，和李天成交换了下眼神。
李天成越听越知事情不对，但那蓝衣人挑衅在先，也不能全说是李猗兰姊弟俩的错。他拈须听完姊弟俩的描述，沉吟道，“那两个汉子没说是哪个门派，或者哪个帮会的？”李猗骏道，“没有！”李天成又问，“他们的言行举止或衣着打扮上，有什么特异之处？”李猗兰接口道，“二人皆全身着蓝，那矮者的衣袍内里，绣有一朵莲花，做工很精巧，跟娘教我的绣法大不相同…”
李天成点头道，“难怪昨天你问我岳麓派是否有统一服色，不过岳麓派从无统一服色，龙掌门自己偏爱黑白色，七个亲传弟子，听说大弟子长年着赤，二弟子长年着青，三弟子长年着橙，五弟子长年着黑，六弟子常年着紫，七弟子长年着金…”忽然一拍大腿，恍然道，“对了，险些忘却了，龙掌门的四弟子张偕隐就是长年着蓝，听说他门下已有好几个徒弟了，俱穿蓝色…”
李猗骏闻言一惊道，“那矮子好像就姓张，说话似乎带点四川口音…”一言未毕，李天成接口道，“你们杀的那矮子姓张？”李猗兰点头道，“是！我们听那高者叫他张兄弟，可不知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外乡口音，却也听不准。”李天成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这般凑巧，岳麓派是说要派人接应，哪有这么快就到了永兴，又不是身上长了翅膀。”李猗兰心中一凛，问道，“爹，你的意思是这二人会是岳麓镖局的？他们不是刚请了你去护镖么？”
俞氏一直在旁静听，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嘴道，“我虽不清楚这些江湖恩怨，却也听老爷提起过，岳麓镖局镖徽的形状像一只芒果，那矮者袍子里绣的是莲花，只怕未必是岳麓镖局的。”原来俞氏精于刺绣，是以对那矮者内袍绣莲花这一细节印象特别深刻，知道这多半是那矮者所在门派的标识。
李天成闻言豁然开朗，对俞氏笑道，“若非夫人提醒，愚夫险些想左了，那张四侠宅心仁厚，行事大有古风，已是岳麓派中第一流的人才，又怎会来永兴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俞氏得丈夫夸奖，抿嘴微笑道，“夫君若要查那二人的来历，不如让猗兰猗骏演示下那二人的招式，招式虽亦可以做假，总比考较服色来得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