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不动 (1/3)

是个人的外号,大名叫刘强,一九六八年生人,家住静海县小王庄。

记得刚散生产队那会儿,刘强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壮得像头牛。但有一样致命的缺点,个头太矮了。村里爱调侃的说他比武大郎高点有限。而且是又矮又粗。就连她妈也纳闷,整天家棒子面窝窝头,白菜帮子稀糊粥的,他居然还会发粗。人不出彩这对象自然不好找,这可急坏了他的老父老母。傻的苶的残疾的刘强不要,他看上的又都看不上他。

后来有人给他出主意,说你下次再到地里干活时,看看谁家当嫁的姑娘还没有主儿你就去套近乎,帮人家锄几垄草,担几担水浇几颗秧。一来二去人家觉得你不错就会把姑娘嫁给你啦!

刘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照办了。可一来二去他发现那些人赶情全是找便宜的。你去时她娇憨可掬,哄得你累死累活的给她把活干了。可回头再见面就像陌生人。甚至躲着你走。让你有一种百分之一百二的感觉是被人家给利用了。

渐渐地,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都会交头接耳掩口嬉笑,背地里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意思是说看见大姑娘他就迈不开步。这叫刘强又气又恼,发誓一定要娶个像样的老婆给村里人瞧瞧。

生气归生气,发誓归发誓,这日子还得一刻不停的朝前奔。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由于没有媳妇,就不会有孩子,没有孩子家就不会有吃闲饭的。再加上吃苦耐劳,爷俩挣钱,老娘勤俭持家,把个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让他对生活有了几分自信。

刘强也不再忌讳他的这个外号了,有时他也会在路上看到人家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而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怀着愉悦的心情去品味她们的一颦一笑一回眸。介意的会暗地里偷偷啐他一口唾沫。骂一声不要脸的。但是大多数人是不会介意的,因为他们毕竟是一个村子里长起来的娃娃。谁小时候没看见过谁蹲在墙根拉屎尿尿啊!这点尴尬又算啥?所以已经被村里人历练出来了,可以说是淬了火的了,他整天嘻嘻哈哈走到哪里快乐就带到哪里。

眼看年近三十,这老娘急得是肝火连连。可这媳妇依然是大海沉针。

这年初冬,到咸菜厂打工,因为转天要走一批菜坯子,下班时还有一点收尾没做,厂长就叫留几个工人加几分钟的班。外面开始飘起了雨夹雪。那些急着要回家看娃娃的年轻媳妇就吵闹着不加这个班,最后他们把目光一致投向了,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无奈的点点头。于是众人欢呼着散去了。几个半人高的水泥池中间只剩下一堆菜坯子和一个人,谁叫你是呢,没有埋怨什么,拿起家伙干起来。

收工时已是六点半了,外面天已经黑下来。

脱去脚上的雨鞋,摘掉皮革的围裙套袖,换上下班的衣服回家时才有些后悔。他回家要路过村东头的坟地。要在以前他才不在乎呢,可是自打那件事以后,他爹说他是个身子虚的人,会粘上不干净的东西。他就开始憷头一个人经过坟地了。

那年夏天,贪活,天黑了才收工,他扛着锄走在田埂上,忽然听到旁边瓜地里有动静,停下来仔细一辨别,原来是一只刺猬,一时兴起,用锄头就地刨了一个坑,一扒拉,那东西就势团成一个大白球,骨碌碌滚到了坑里,不等刺猬反应过来就把土三下五除二给填死了。还在上面蹦了蹦。顺手插了一根枯玉米干儿。做了个记号,扛起锄头回家。可是没走两步,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又走了几步,那感觉越发的厉害,甚至喘不过气来了。他将就着走到地头,怎么也骑不上自行车。这时他老爹不放心找了来,见他这副模样,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就把埋刺猬的事说了,他爹一听,急急忙忙按着他说的找到了那个坑,可是那只刺猬已经破土而去了。他爹就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告饶,许下年节必上香供奉。过了一会儿,居然还好如初了。

打那以后真是对这东西深信不疑。他们家供桌上除了天地君亲师以外,旁边还要有三炷香供奉白黄柳三大家。这白爷就是刺猬,白大仙儿,黄爷是黄鼠狼黄大仙儿,柳家是长虫柳仙爷。一个比一个诡异,一个比一个道行深。逢年还要把祖宗也请家里来一块过年。共餐供奉。你说这天地神灵的,哪一个不和我们共用一个地球啊,要是万一撞个满怀,那不是倒霉催的吗?

好在路途并不算远,过了石头桥,就是村子,桥下是坟地,村里祖宗八代都躺在那呢。是越怕啥越来啥,打一上桥坡,他那个车子就开始掉链子,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停下来支好车子,修理。细密的雨丝夹杂着风雪直往脖子里钻,好在穿了一件新棉服,是他姐给他买的,本来买的是个加肥加大的短款,可是穿在他身上变成了中长款,袖子要绾很多下才可以看到手。如果不绾起来,这么一甩,有点像戏台上的旦角。他妈妈把那袖子剪短,给他重新缝制了。这让穿起来很舒心。最后一次弄好车链条正准备上车,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吓得他差点把车子扔掉。他定了定神,颤巍巍地想看看那个黑影是人是鬼。黑影走上前,忽然给他跪下来,开口说话了。这下的魂才回来。

说话的是个女的,听声音很年轻。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

那女子说自己无家可归,希望伯伯您帮我一把,救我一命,我一定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