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山落雨,见睹晴楼 1 (1/3)

那是一个诡异的夜晚，当洛寒在很久以后回忆起来，仍会不由自主地胆战、甚至是颤栗。

他第一次见识冥剑。

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恐怖。

洛寒闭上眼睛，现在的他……真正走到了穷途末路的绝境。如若没有被封印实力，他尚且有一些手段，但现在，他只能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

世事无常，谓之百态——好像有人给他讲过这句话，但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不记得是谁说过的。

——当冥剑的招式“三千屠门”降下，竟蓦然窜出一道身影替他挡下。

根本想不到的一个人。

一个衙役。

连名字都叫不出，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见过两三面，印象中这个家伙很……慵懒，总是眯着眼睛一副尚未睡醒的样子。

但现在……这个人站在他的身前。

有很多问题需要考虑，诸如：先前皇甫邪释放煌然威压，在场所有人都伤势惨重，或是陷入昏厥或是神志不清，为何他还能做到“站起”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再者，且不说洛寒，就连皇甫邪都未能感知到他的存在，这怎么可能？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为何要现身相救，救一个毫无瓜葛的少年？

洛寒来不及思索这些事，或者说，他并未思索这些事。

他只看见——那位衙役挡在自己的身前，而且救了他一命。

他绝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不必说，他已察觉到这个陌生衙役的生命力在飞速地流逝——他竟用自己的命救洛寒的命！

洛寒的眸中掠过一抹深沉的痛苦。

——人生在世，孤身一人便可无所挂念、心向从容，但……

一旦肩承他人的浩荡恩德，便如同载了一方无量苍穹，该如何报答？

无以为报！

那么，他便做不到无所挂念，当然也做不到淡然从容。甚至于，他还会种下一份……寄托，或者说是……羁绊，从今以后，他便不能坦然面对死生，他要考虑很多，也要肩负很多。

这会很沉重。

洛寒很敬畏、或者说是惧怕这样的沉重，与他的心念有关，或许，也与他的血脉有关。

他的血脉是——轻。

肩负沉重，让洛寒很抵触，但心念所致，在脑海中行拜剑礼，以灵魂起誓，一缕神念响彻识海：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桐寒的恩人。一朝道义尚存，此恩永生不灭。如山之重，如海之深。吾定然不忘、不怠、不亢、不改。天地因缘为证，洪荒法则为鉴，谨以此约，慰许将来。”

随即，望着如干尸般飘然倒下的……顾凛，洛寒的双眼忽然变得明亮，准确说是左眼变得明亮。

一道缥缈无形、朦胧深邃的气息从瞳中飞出，落在顾凛身上。

只见，在那一刻，洛寒的左瞳竟变成了黑白相织的混沌之色，两种色泽象征着世间的两仪之道，阴阳演变，生灭交替，彼此反复。

再看顾凛，浑身笼罩着一种奇异的光晕，如若裴清松还醒着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万分震惊，因为方才洛寒在开眼的那一瞬释放出的那缕气息竟骇然是一道……气运！

感知到顾凛渐渐恢复的气机，少年的唇角扬起一抹难以阐述的笑容，就像……微风轻轻拂过雨露沾染的树叶，一缕阳光不失时机地落下，映出一道杳渺的虹霓。

倏然，少年的眼帘却变得黯淡，沉沉昏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