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中了邪,入了魔 (1/3)

“进去!”肩头被人重重一推,宁天歌踉跄了几步收不住去势,扑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后哐地一声关上门,锁链当啷作响,牢门落了铁锁。舒残颚疈

半晌,她才哆嗦着爬起来,揉着蹭破了皮的掌心嘶嘶直抽冷气,抬头看着紧闭的牢头呆了一呆,突然就冲了过去,抓着跟手臂一般粗细的木栅拼命摇晃,边晃边喊:“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咳咳……我没有对安王殿下下毒,你们快放我出去……”

牢门被摇得哐哐响,她边喊边咳,很快就没了力气。

一** 滑坐在地上,她抱头坐了会儿,转头瞪着对面的牢房,“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连声气都不吭,你若是在殿上好歹说句话,我也不至于被下大牢不是?”

对面牢房里的人歪在烂草堆上,眼睛紧闭着一动都不动,看不出死了还是活的。

看情形应该是活的,否则刑部早闹翻天了,想不到冉忻尘还挺有一套的,真给整个了让人半死不活的药,连寻死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得到丁点回应,宁天歌站起来沿着墙根走了一圈,狭小的牢房散发着一股子发毒的味道,还夹杂着腥臭,墙壁黑得看不出原来的本色,黑红斑驳,分不清是污渍还是血迹,一看就是有很多年头了,都不知道关过多少犯了重罪的死囚犯。

被关入这样的死牢里,这倒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不过也好,能与那个活口面对面,正好是她想要的结果。

撇去旁边的一些烂草,宁天歌挑了些好赖能称得上干草的草堆到木栅边,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裘衣盘腿坐了下来,也不打算再说话,背靠着墙闭目养起神来。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她听到外面有狱卒吆喝:“起来起来,吃饭了!”

她睁开眼睛,算了算时辰已经过了午时,自早上天未亮就起床,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进了宫,至今滴水未进,还真有点饿了。

未想那两名分饭的狱卒分到前面就转了身,抬了食桶和竹筐就往外走,她连忙喊道:“哎,两位,这里还没分呢。”

两名狱卒疑惑地转过头,见她的胳膊伸在外面招手,只得往回走,一人嘴里纳闷地说着:“什么时候又进来一个?”

“管他呢,我们只管分饭,其他的事都甭管。”另一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两人砰地将食桶放在地上,一人从竹筐里面拿出个缺了个大口子的破碗,从食桶里直接铲了碗黄米饭,黑得发亮的大肥手又伸进去抓了两个馒头放在上面,然后笃地一声搁在牢门外面,眼也不抬地说了声,“自己拿!”

那两个留了黑手印的馒头在饭碗顶端颤巍巍地抖了几下,被宁天歌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

总算没有掉下去。

素白的手,按在黑乎乎的馒头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两名狱卒显然一愣,不由多看了两眼,又抬头朝里面看了看,一人十分惊奇地道:“怎么来了个白面书生?”

这应该是这间死牢有史以来关押的最为斯文秀气的犯人了。

“走走走。”另一人象是怕多看两眼都会惹来祸端,拉着他抬起食桶就走,“谁来都跟咱没关系。”

“哎,对面那人的饭你们还没分呢。”宁天歌见他们要走,赶紧冲着他们喊。

“他?”两人一指那人,“他连咬舌头的力气都没有,还怎么吃饭,总不能让我们喂他吧?”

宁天歌一怔,这倒是个理。

将两个馒头抓在手里,又将碗侧了侧,这才将饭碗拿了进来,看着手里的馒头,她想了想,朝对面扔了一个过去,正好落在那人怀里。

“不管你能不能动,还是想办法吃点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自杀。”

那人动都没动,依旧保持原来那个姿势,她也不再理他,拿起另一个馒头仔细地剥去外面那层皮,咬了一大口。

嗯,看着这米饭没什么食欲,这馒头倒是用的上好的面粉。

她对吃的东西要求从来不高,以前饿的时候什么没吃过,就算这辈子在这里把口味养刁了些,但对付这馒头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她将最后一口馒头放进嘴里的时候,她的余光里看到对面的人睁开眼睛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闭了起来。

她的唇角微微牵起,有反应就好。

将那碗黄米饭踢到一边,宁天歌也不打算休息了,身子往木栅边上再近了些,朝对面说道:“喂,我劝你还是吃点吧,难道你真的想活活饿死?我跟你说,也许你觉得饿死也不失为一种死法,但相比较服毒和咬舌头这两种方法来说可要难死得多,那两种至少嘴巴卡嚓一咬两眼就闭过去了,这饿死可是能拖上好几天,命长的可能四五天都死不了,意味着五六十个时辰你都得在那里慢慢地熬啊熬,那得多痛苦,你不觉得这种死法很不划算么?”

等了片刻,这回那人连眼睛都不睁开了,她那一堆话完全就象是对着空气在说。

宁天歌也不生气,她完全知道这些话根本打动不了他,一个对自杀抱有坚定信念的人又怎可能因为这寥寥数语就改变心意。

“这位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尊称你一声大哥。”她开始旁敲侧击,双眸紧盯着他,“你说,你若是就这样死了,你家里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

即使牢房昏暗,即使他在竭力克制,她雪亮的眸光依旧察觉到了他的身躯微微一震。

蒙中了。

她本来只是试探,毕竟多数死士因为生死难卜,一般不娶妻生子,很多更是双亲皆亡,才了无牵挂地一心为人所驱使,而眼前这人,虽则对主忠心,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却有家有室,心有牵绊,可见他并非一般死士,更有可能是效主的侍卫。

“这位大哥,你年纪尚轻,想必你的妻子比你更为年轻,如此大好青春的女子,你怎忍心让她痛失丈夫,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而你的孩子尚且年幼,你又怎忍心让他自幼丧父?还有你年迈的双亲,他们老来无依,失去唯一可作依靠辛苦扶养成人的儿子,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怎忍心让他们承受,你觉得他们可能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连续三个‘怎忍心’,字字句句打在实处,敲得那人连手指都在发抖。

“你想想,你若死了,这孤儿寡母的在这个世上将受多少委屈,你的妻子也许会被地痞恶霸强占,你的孩子可能终身为奴为婢,你的父母也许会一病不起,你是尽了你的忠心,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可换而言之,你却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这种不孝不义之人岂非比不忠更可恨?”

感觉到那人的双手渐渐曲起,无力地抓握着身下的烂草,宁天歌也不想把他逼得太死,放缓了语气道:“这位大哥,其实这些道理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只是你不敢去面对而已。我也不说了,免得你以为我是在为我自己作打算,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等待着他的反应,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就看奏效的时间长短了。

足有半个时辰之久,那人慢慢睁开眼睛,眼中有着痛苦与矛盾,宁天歌对他露出真诚的微笑,鼓励他开口。

“我……”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正要说话,外面却有脚步声传来,他嘴巴一闭,想要说的话就缩了回去。

该死,谁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

宁天歌转头望去,却见一名狱卒捧了一堆东西往这边径直走来,一直到她的牢房门口才停下。

把门打开,他把东西往她身上一扔,又很快把门锁上。

宁天歌一眼就瞧出是上等府第才有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刑部分给犯人之物,便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安王府的人。”狱卒简单地答复了一句就走。

墨离?

她将怀里的东西抖开,是一床轻薄保暖的羽被,上面未有只言片语,当然,拿进来之前也肯定经过严格的检查,就算有也肯定带不进来。

再一个,以墨离谨慎的心思,也不可能给她带什么纸条。

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然而一瞬间又被一股怨怒之气覆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挑在这个时候送,让她之前的一番功夫全给白费了。